编者按:近年来,全球经贸格局发生重大变化,中国企业掀起新一轮“出海潮”。在这一新出海阶段,中国企业面临海外市场的多元需求和复杂挑战,亟需构建适应新全球化特点的战略、运营模式和抗风险能力。与以往不同,更包容、更绿色、更安全,已经成为新一轮全球化的重要特点,而以AI为代表的数字技术所引发的产业革命,仍在持续深化。两股力量交织,正在引发全球产业链一系列的重组和升级,需要我们系统研究,并作出有效回应。在这一背景下,财新智库、中国ESG30人论坛组织撰写了《“ESG+AI”双轮驱动,引领全球化新浪——2024中国企业“新出海”专题报告》。报告中,我们特别调研了一些具有时代标志性的出海企业。联想是中国最早一批出海并实现全球化运营的企业,我们专访了联想集团商业应用及服务交付副总裁陈敏仪,了解联想从“走出去”,到“走进去”“走上去”的自我升级经验,为中国企业迎接新全球化机遇和挑战提供借鉴。
“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你得要给别人再打开一扇窗。”
联想集团商业应用及服务交付副总裁陈敏仪谈到中国企业新一轮出海热潮时,强调出海企业需要在缓解文化冲突上做得更好。陈敏仪认为,观念文化冲突的协调,和总部与分支机构的平衡、海外合法合规的运营一道,构成了中国企业出海的三大痛点。
在过去20年里,联想集团通过并购IBM的PC业务踏上了全球化之路,并在发展多元业务的同时,不断通过ESG实践及数字化、智能化转型深化其全球化布局。同时,联想集团积极内生外化,将自己绕过的弯,探索出的成功路径,通过数字化、智能化的解决方案输出给供应链上下游及行业企业客户,助力企业在新一波出海浪潮之中,走得更稳、走得更远。
联想集团如何看待数字化工具的应用与升级?出海企业面临哪些难点痛点,又将如何解决?出海企业要如何将ESG转变为自身竞争力?与以往几次出海热潮相比,海外市场对中国企业又有了什么的新期待与新要求?财新智库调研团队邀约联想集团商业应用及服务交付副总裁陈敏仪,深入探讨联想集团在ESG和中国企业出海方面的经验与见解。
财新智库:中国企业目前经历新一波的出海热潮,联想作为最早一批出海并成功打造了全球知名科技品牌的企业,目前也在通过智能解决方案赋能更多中国企业高质量出海,从你的观察来看,中国企业客户在出海过程中普遍存在哪些痛点?
陈敏仪:根据我们的观察,中国企业出海过程中,主要面临三类挑战或者说痛点。
第一个痛点,是总部与分支机构间如何平衡。
中国企业出海,要么是直接把业务延伸到海外去,建设海外分支机构,要么是收购已经运营的海外公司。例如:我们有一个客户,希望扩展欧洲市场,于是收购了一家欧洲的企业。客户的最大诉求是建立一个符合整个集团经营战略的统一业务布局和数字化战略。但问题在于,这家被收购的公司并不是一家新建公司,它有多年的经营习惯,有成熟的管理体系和管理人员,当地市场还有一定的特殊性。那么总部管理要求与本地灵活管理的度要如何处理?总部如何即时、可视化地了解本地运营数据?总部又如何将需要全球一致的管理策略在本地落实?
第二个痛点,是海外运营要如何做到合法合规。
还是以我们的客户举例,它要在南美的巴西和欧洲的匈牙利建厂,一个可预见的问题是如何处理好当地的政策、财务及税务合规等事宜。即便各地拥有同样的业务流程,财税合规也可能要进行不同的处理。许多中国企业在出海前是缺乏这方面知识和经验的。
第三个痛点,是观念与文化的冲突如何协调。
各个区域市场的行为习惯和文化习惯确有差异,中国市场环境下大家习以为常的表达很可能被误解。如果仅仅依赖人来做信息和观念的传递,总部与分支机构很容易产生理解偏差,因而达不成共识。在打造多元包容文化氛围的同时,更要重视通过数字化工具,进行流程再造,作为全球统一语言来帮助达成共识。
基本上,中国企业出海最常遇到的这三类问题比较突出,需要寻求外部专业的帮助,降低学习成本。
对于我们的客户来说,为什么选择联想为它们提供解决方案?很简单,因为我们的解决方案是联想自身全球化业务“内生外化”而来,是经过市场检验的,而非仅仅是纸上谈兵的空谈。联想全球业务遍布180个市场。联想的IT架构及IT团队以中国总部为主,数字化体系业务上支持全球,覆盖欧洲、亚洲、美洲、大洋洲等多个区域。联想的业绩表现已经充分验证这一套数字化体系的价值及高效。除了中央部署之外,为应对各地(如欧洲)的数据出海管制要求,如果客户需要在业务区域独立部署的部分,也具备独立部署的实践经验及方案。
联想方案服务业务的客户,对联想信任的核心关键点,就是这一套数字化系统与联想的业务经营配合得很好,在业务实践中能真正解决问题,带来业务价值。
财新智库:你刚才提到的可能是比较普遍的问题,可以说任何一个出海企业都不可避免要交这个学费。在你看来,在新一轮中国企业出海浪潮中,海外市场对于中国企业有什么样的新期待和要求,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陈敏仪:对,中国企业走出去不同阶段驱动因素不同、所面临的内外部环境不同,所需要构建的能力也不一样。当下新一轮出海潮,许多中国企业出海的原因概括起来有规避关税、开拓海外市场、为大厂提供配套、降低劳动力成本和欧美采购商的要求等等,同时出海目的地国家也有新变化,例如:海外主要市场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增加,中国企业合规成本大幅提升;全球范围内碳中和转型所带来的低碳发展压力;以及数据政策更加封闭等等。欧洲出台了《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eneral Data Protection Regulation, GDPR),不排除其他地区,如美国、南美等也有类似法令出台。
所以对中国企业来说,以低碳发展、全球合规、全球供应链ESG治理、本地社区融合为代表的企业ESG战略重要性更加凸显,这也是许多中国企业的短板。但中国企业正在迎头赶上,通过深入了解主要目标市场的ESG标准、领先企业的优秀实践案例,许多企业正在通过改善ESG表现与全球市场的利益相关者沟通,打造更值得信任的企业形象。
财新智库:联想的业务遍布全球180个市场,很多客户也面临着高度复杂的全球市场环境。不同地域的ESG标准可能有所差异,联想做了些什么,来帮助客户应用不同区域标准差异的问题?
陈敏仪:对联想而言,集团层面有全球ESG战略及全球ESG治理架构,在主要业务的区域,包括中国、美国、欧洲,都有当地团队研究ESG标准、相关监管要求等,并且深入到业务部门,包括产品研发、销售等,密切互动,开展合规协同。这一套全球与本地相结合的ESG管理体系使得联想既具有ESG发展的全球视野,又兼具ESG本地化需求,联想在ESG领域多年积累的经验与知识库通过数字化工具手段可以实现高效地迁移,从而让许多企业客户受益。
例如,就备受关注的碳排放而言,很多国家地区都有不同的碳排管理数据标准,联想此前发布的企业级ESG解决方案产品“乐循”(ESG Navigator)就内置了许多全球行业通用标准及不同地区、不同行业的标准。根据客户新需求,我们也会不断丰富标准库。更为重要的,乐循是一个管理和运营流程的通用平台,可以赋能客户高效收集产线上及其他业务环节的碳排数据等数据。并且也在根据不同客户的定制化需求以及AI等技术手段的演进,不断更新迭代。
财新智库:你刚才提到了企业级ESG解决方案产品“乐循”,可否请你展开介绍一下,数字化手段如何帮助联想更好地实现ESG发展?
陈敏仪:联想是一家高度重视创造社会价值的企业,我们在创造自身经济价值的同时,也在考虑如何回馈社会,为可持续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联想在 ESG 领域都投入了很多精力与资源,一方面是通过践行ESG为公司穿越周期打造压轴基石,另一方面是将我们的ESG经验,我们的出海经验沉淀为数字化产品与解决方案,对外输出。
作为IT团队,我们的工作与业务团队的全流程价值链密切相关,从前端的产品设计,中间的供应链,如制造及物流配送,到后端的售后服务,公司治理和社会公益。举个例子,产品卖出去后,联想还要关心产品如何回收,引导消费者养成绿色消费的习惯,通过经营客户群体,跟消费者形成良性互动、沟通分享,鼓励社会为ESG发展贡献力量。
在端到端的价值链条中,数字化团队与业务部门紧密合作,帮助他们提升效率。在数字化时代,没有任何活动离得开数字工具,包括手机、电脑。企业部门成体量、成规模经营一个业务,没有数字工具在背后支持,效率会非常低,也容易出现数据统计不准确或不及时,从而导致资源浪费或者决策偏差等情况。
使用数字工具的第一个阶段是“自动化”。系统实现自动化流程,即时收集数据,用可视方式加以展示,使线下原来手工的操作变成线上自动收集呈现。
第二个阶段是“数字化”,数字化与自动化有什么差别?自动化更多强调的是单一个体自身的能力建设,但数字化更多强调协同关系,例如企业内部门间的资源、业务流转、数据协同等。各个环节看到信息都是即时、一体的,不是分散、孤立的。如果每个环节获取的数据有差异,大家就很难做出快速准确的决策。
企业上下级的互动强调全局的视野。比如,一家企业下辖十家工厂,如何管控这十家工厂与供应链的对接?小到小供应商的负责人,大到大企业的董事长、CEO,无论做什么业务的组织,都需要有全局视野。
另外,企业内部跟外部的协同也很重要。企业有上游的供应商,还有下游的客户,都需要协同考虑。例如,上游供应商售卖的产品零部件不符合绿色环保标准,或者交付过程不符合相关要求。那整个产品制造出来后,就无法成为一个符合全球市场准入标准的商品。所以在供应链上下游方面,我们也强调数字化协同,做好信息分享。
第三个阶段是智能化。人工智能(AI)浪潮袭来,是巨大的风口。AI 起到什么作用?首先是快速生成所需要的信息。快速生成的背后就是提效降本的过程,让机器代替人完成大量重复的工作。
其次是智能决策。比如,安排物流配送路线可以有很多种,空运、陆运、海运。到底什么样的路线是最优的?对生产商来说,既能满足客户要求,不影响交付承诺,又可以安排一个最低碳排放量、环境最友好的一个方案。能陆运,就不要空运;能海运,就不要陆运——如何寻求一个成本最优的情况下,对环境贡献也最优的方案?这需要AI助力去做智能调度、智能规划、智能预测。
再次是优化体验。比如,呼叫中心的客服与客户沟通,AI可以提前做好用户画像,根据客户特性和企业相关的海量知识库,快速生成关键信息,做智能推荐。客户过去买过什么联想的产品?客户对联想产品的反馈如何?客户的行为背后是否有特定模式(pattern)?这样一来,客服与客户的沟通就是高效且有针对性地沟通。
联想IT团队一直在寻求如何利用前沿技术,考虑业务特性和业务场景,与业务密切配合,来赋能各业务部门,避免拿着花哨技术“锤子”到处找钉子的情况。
总得来说,IT团队在价值链条的每一个环节都有探索和布局,我们希望数字工具不仅能提升工作效率,也能高效连通,实现数据的实时可视。第一,要用“自动化”来获取数据,让数据可视化。第二,强调“数字化”,实现数据在各个领域、层面的协同,要有全局视野。这就是IT团队与每一个业务团队之间的紧密互动过程。第三,用“智能化”来提升运营效率,辅助智能决策,优化客户体验。
具体到ESG领域,基于联想多年的ESG实践,以及IT团队与业务部门的密切沟通,联想在ESG领域积累了丰富的数字化实践经验,同时也结合刚刚我提到的几种能力。从产品设计、供应链管理,到社会关注、整体可视化,联想已经拥有了一整套适用于企业客户的ESG智能解决方案,就是前面提及的乐循。乐循包含1个ESG控制塔,3个ESG支柱下的7个领域共11个可灵活组合的模块,涵盖全球最权威的ESG评级明晟指数(MSCI) 37个主题中的18个关键主题。覆盖企业ESG管理所面临的实质性议题,以数智化手段打破组织壁垒,支撑可持续产品、净零排放与可持续价值链等企业目标,从而提升企业的零碳竞争力并助推可持续发展。
我们通过数字化、智能化技术加速产品、企业运营与供应链低碳转型及ESG治理。这不仅是联想自身的实践,交付对企业社会责任的承诺,同时也利用联想的实践经验,赋能其他有类似数字化诉求的企业,赋能整个社会。
财新智库:中国企业出海过程中,要如何把ESG转变为自身的竞争力,对业务有实在帮助,而不是仅仅“成本中心”?数字化技术将如何推动ESG,特别是中国企业在出海时推动ESG更好地落地?
陈敏仪:我们需要去影响客户,让客户意识到,ESG并非一个纯粹的法律合规或者社会责任问题,ESG实践过程同样也可能帮助企业降低成本,带来更多收入。例如,智能楼宇的能源管控方案,减少碳排放的同时也大幅减少了电费的支出;再例如,经过优化的节能运输路线,不仅能减少碳排放,同时也能降低货品的运输成本。这是一个双赢的举措。
联想要做的,就是不仅让客户意识到这一点,还要帮助他们找到应用的场景和方案,推动落地。举个例子,联想出品了一个由AI驱动的方案服务销售工具,叫LISSA,帮助客户选择不同的采购方案。客户可以使用它,选择匹配联想方案中不同的服务组件、交付路径,看到最后落地的不同ESG效果,作为采购决策参考。当对总体成本影响不大时,很多客户愿意选择一个更为绿色环保的方案组合。之前客户没有数据,无法比较不同的采购选项,但现在通过借助这些数字化工具的助力,就有了更健康和积极的选项。
获取完整报告:《“ESG+AI”双轮驱动,引领全球化新浪——2024中国企业“新出海”专题报告》
关于ESG30人
中国ESG30人论坛(简称ESG30)由财新智库发起,是国内首家成立并深具影响力的ESG专业交流平台和智库网络,旨在从政策建言、学术研究、行业实践和国际交流四个方面,推动中国ESG发展,助力中国经济高质量增长。
联系方式
esg30@caixin.com